第 50 章

鹧鸪天 画七 3709 字 4个月前

但如果她真的去了。

或许他们可以见一面,好好谈一谈。

半晌,江召脊背挺直,他看着江无双,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脱身,语调尽量维持着心平气和:“知道了。第八感契机难得,我会把握好机会,你不用多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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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东府宅之中,温禾安从陆屿然房间里出来后,在楼下随手提了盏画仙画出来的精致宫灯,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屋里没点灯,一片漆黑,她给自己掐了个清尘诀,径直倒在了柔软蓬松的被衾间。片刻后,她抓过软枕,垫在自己背后,无声坐起来,揉了下眼睛,又去看头顶的帷幔帐子,跟在虚无中执拗地看星星一样。

温禾安其实并不确定陆屿然是什么意思。

只是该说明白的,她得说明白。

她现在是孤家寡人,自己倒是挺看重自己的性命,但除了这个,也没有多的了,换句话而言,情况并没有比在天都时好,反而更糟糕。

陆屿然真要有那种想法,是他不够清醒。

温禾安自认还算了解自己,她自制力可以,在一些事情上很有规划,但说到底较真,也不是个会扭扭捏捏,委屈自己的人……那夜陆屿然的气息一透出来,密密渗进脊骨,她眉眼都熨帖地舒展,视线有点挪不开。

她却又不能得寸进尺,因为明白这种感觉在自己这里可以是交易,是那种一分一毫都计较得分明清楚,推诿干净的东西,对她来说是这样,但对陆屿然来说不是,如果是——只有数不尽的失,而无一分得,这太不划算了。

她不得不做理智的那个,不得不停下来提醒他。

因为陆屿然对她不错。

从始至终都很不错。

第二天,温禾安神色如常,她出门见了月流,也见了林十鸢,回来的时候已经晚霞漫天了。

陆屿然没来找她,如果他没有别的意思,不理也是正常,毕竟大家都忙,各有各的事要做。如果他真有点那种心思,被她这样举着小冰锥一戳,傲得从没低过一次头的人,意识到这将是场多么恶劣不对等的关系,自然霎时抽身,更没见面的必要。

温禾安原本想回自己的小院,结果才进门,就发现商淮手中捏着一张告示,满面阴沉,健步如飞地冲陆屿然的院子奔去了。她站在原地看了看他的背影,觉得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气得要竖起来了。

这是怎么了。

温禾安想了会,跟过

去看了看,她没进门,就靠在门槛上,跟看戏一样探进个脑袋。,也没有要败下阵来的那个亲口承认自己丢盔弃甲,溃不成军的说法吧。

幕一拿过被商淮拍在桌子上的告示,仔仔细细看了遍,“哦”了声,不知是觉得真稀奇,还是附和商淮:“我有生之年,居然能见到阴官本家张贴,还是为天都办事……真出人意料。”

宿澄拍了拍商淮的肩,与那张告示脸贴脸看了好一会,道: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你淡定些,放宽心。”

商淮简直要跳起来,温禾安支着腮看戏。

她早就发现了,这位天悬家的公子对阴官本家有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热忱情怀,好似将阴官本家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,而实际上,他连阴官本家的门都没踏进去过。

她扭过头去看陆屿然,压抑不住好奇,语气里有种言笑晏晏的天真:“他为什么这么生气。”

陆屿然根本不理她。

温禾安也没觉得难堪,她只转了个方向,看向宿澄和幕一。这两人看似在安慰商淮,实则跟唱双簧似的打配合,解答她的疑惑:“……商淮这些年心心念念的,可不是什么摆渡之法,而是阴官家家主。”

温禾安呼吸有一瞬的停滞,她顿了会,在脑海中搜寻出一张脸,再看看商淮,很难想象他会有如此胆量,舌尖抵了抵齿根,仍难置信:“阴官家家主,凌枝?”

商淮捂了捂脸。

没有否认。

温禾安来了兴致,她问:“你见过她?”

“见过。但她红绸覆面,我没看清楚。”商淮捏着那张告示,看了又看,抖得哗哗响,很是不甘心地皱眉,颇感烦躁:“这张告示肯定不是她的意思,她十几年没出过面了,最讨厌掺和这种事。”

“你们说,是不是她那个师兄做的。”

温禾安的表情有点茫然,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好,眼神中却明摆着写上了一行字:你连人容貌都没见过,怎么就心心念念,还迁怒上人师兄了。

罗青山摆弄着药箱,上锁,吐露了商淮的坎坷“情史”:“三四十年前吧,他嘴里时间常变,我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。那次他在溺海上临时出了点状况,命悬一线,大抵是机缘巧合,那会阴官家家主并未闭关,正在那片海域巡视,顺手就将他捞起来了。自那之后,他又是查阴官家资料,又是三天两头拉着我们要登门拜访……”

说到这,他开始叹息,同时摇头:“实际上那次欠的情公子早就还了,阴官本家和巫山有时候是会有往来的,但不是为了权势交易,是因帝主昔年的一些吩咐。”

他说得含糊,一句带过,接着说:“后面的事,姑娘也能猜到,他是因为这个才去学的摆渡法,这些年也一直试图跻身本家,但就……就是现在这样。”

温禾安没忍住笑了下,脸颊生动愉悦,眉梢微动,声音清脆地揶揄商淮:“这叫什么,救命之恩,以身相许?”

商淮将那张告示遮在自己脸上,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满室的人形容自己的感觉,最终泄气:“也不是。当时情况危险,人之将死,记忆也

深刻,说真的,这么多年了,什么厉害的不厉害的阴官我都见过了,就连阴官家那位大师兄在溺海的本事我也看了,终不及家主红绫一卷,溺海浪掀千米,海底深漩千数合一。”

“每次想起她将我从海底救起来那瞬间的眼神,就觉得很不一样,又温柔,又娴静。”

商淮希冀有人能懂他的一见钟情。

懂那种被小猫时不时挠下心脏,难以忘怀的感觉。

温禾安不懂,但是她听懂了“温柔”与“娴静”,有点没有办法将这两个词和印象中那张脸联系在一起,她很是迟疑,看了看陆屿然。原本只是想交流下对阴官家家主的印象,谁知视线一转,落到了他的衣领敞口处,顿了一下。

眼里笑意如流星,渐渐褪散许多。

商淮垂头丧气,难得垮了精神,他问温禾安:“吃不吃饭,我现炒两个菜将就。”

这两天想在萝州城吃点热乎的东西,烧饼铺前都得排长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