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7. 157 我们赢了!(三更合一)……

裘氏一族愕然变色,皆是满面不可置信。

朱达常厉喝:“速速将裘鸿擒住!”

不良人一拥而上,七手八脚将裘鸿压倒在地。

“裘良你血口喷人!”裘鸿的脸贴在地上,拼命挣扎,尖叫声刺破了天空,“我给裘老庄主送的熏香是特制的药香,能医治百病,有延年益寿之效,怎么可能是毒?!”

花一棠冷笑一声:“上物证!”

方刻一袭红衣似血,擎着卷轴穿过人群,登上祭台,先亮出仵作铭牌,“我乃大理寺任命的仵作方刻,”又甩开轴书,“这是裘文的检尸格目。死者身无外伤,肉色萎黄,皮起薄鳞,脏腑腐绿,胸腔、腹腔积满鲜血,剖心验之,发现心大脉爆裂。推断死因如下:死者多年慢性中毒,毒素堆积毒发后,血流提速,导致爆心而亡。”

台下一片哗然。

听到方刻自爆身份,玄明脚下一个趔趄,眸光在“花神”和“方安”的脸上顿了顿,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。

放眼唐国,谁能有这般财力,一掷千金只为假扮一个不着调的花神?

放眼天下,谁能有鬼神般的恐怖战力,能以一敌百?

胸口的血气一股股往上涌,玄明手腕一抖,藏在袖中的葫芦落入了掌心。

甚好、甚好!能遇到这般对手是他玄明的荣幸!

花一棠居高临下望着裘鸿,“裘鸿,你毒杀裘氏家主裘文,囚禁诚县县令裘良,假借县令之名在诚县之内作威作福,鱼肉百姓,桩桩件件,证据确凿,按唐律,此乃十恶之罪,当判枭首之刑,事到如今,你还有何话可说?!”

裘鸿全身剧烈发抖,眼珠子疯狂转动,突然,目光定在了玄明身上,一咬牙,“我根本不知道那熏香有毒!熏香是玄明散人给我的,是玄明要害死裘老庄主,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
玄明斜眼瞅着裘鸿,“那熏香是你特意找我求的,与我何干?”

裘鸿:“你当时说熏香是以龙神观符水炼制而成,如今想来,你早就知道符水有毒吧!”

“符水乃是龙神所赐的神物,怎会有毒?!”

“若是没毒,裘老庄主怎会爆心而亡?!全县百姓的乏力、虚弱和心悸之症又从何而来?!”

玄明脸皮一抖,颤抖的嘴角溢出了血丝,不吭声了。

林随安不动声色和花一棠对视一眼。

呵呵,狗咬狗,两嘴毛。

百姓闻言皆是大惊失色。

“龙神观的符水有毒!”

“我们也中毒了?!”

“我们是不是也快死了?!”

人群中的朱母振臂高呼,“大家莫慌,花神大人说过,符水只是小小的邪祟之毒!花神百花露可解此毒!”

小鱼:“我喝过百花露,真的能解毒!”

裘三十二:“我也喝过!”

一众庄稼汉子纷纷点头附和。

“没错!”花一棠广袖拂动,清光万里,“大家不必忧心,本神早已备好了百花露,这就赐予诸位。”

朱达常命不良人从祭祀长案下拖出四个大木箱,木箱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袖珍琉璃瓶,装着晶莹剔透的液体,拿在手中轻轻一晃,便能闻到扑鼻的茶花香。

这是方刻以百花茶为药引炼制的解药终极版,药效好,口感佳,经过朱母、裘老八和数名庄稼汉的亲身试药,临床结果十分显著。

百姓们兴高采烈收下琉璃瓶,正要饮下,就在此时,玄明散人翻出手里的葫芦,一口灌下符水,振臂喝道,“莫非你们忘了龙神祭之时,龙神显圣的神姿?!尔等凡人如此污蔑龙神,难道不怕龙神天谴吗?”

众人面色微变,龙神显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深入骨髓的震撼和恐惧迫使他们停下了喝药的动作。

“区区一个邪祟,居然敢自称神,真是荒天下之大谬!”花一棠摇着扇子笑道,“你所谓的龙神显圣,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,本就没什么稀奇。”

玄明散人面色大变,“你、你你你你说什么?!”

花一棠高举折扇,又来一句:“请——人——证!”

马嘶长鸣,一人纵马冲出城门,双脚狠踏马镫,腾空踏风跃上祭台,震袍直身而立,但见此人面如冠玉,眸似朗星,身着六品墨绿官袍,头戴黑色幞头,满身风尘难掩一身正气。

“我乃大理寺司直凌芝颜,此乃大理寺案牍堂所藏诚县县志,”凌芝颜将手里的轴书拉开展示,“县志有载,诚县地形特殊,每到雨季结束之时,便有蜃景出现。所谓蜃景,不过是一种天文气象,因气温湿度差异导致湖面水汽蒸腾,倒映出外地的景致。”

说着,凌芝颜又抽出一卷轴书,轴书里是一副山水图,山脉连绵,隐有云雾缭绕,山脉走势猛一看去与龙形神似。

“此山名为青龙山,位于诚县以南五十里,因为位置气候极为特殊,恰好成了龙神湖蜃景的源头,大家所见龙神显圣的景色,其实只是这座山的倒影。”

湖畔一片死寂。

诚县百姓仰着头,定定看着那两幅轴书良久,突然,有人哇一声哭了出来,紧接着,越来越多的人蹲身跪地,抱头痛哭,哭着哭着,又有人开始笑,百姓们又哭又笑,又喊又叫,似乎想把这长久的憋屈和恐惧都发泄出来。

林随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。

信仰崩塌,痛入骨髓,可这痛,却是不得不受的。

花一棠摇着扇子凑到凌芝颜身侧,表情甚是不满,“只是让你来做个证,有必要这般抢风头吗?”

凌芝颜:“凌某可是花神大人请来的,自然要郑重些,才不会折了花神的面子。”

堂堂大理寺司直为官廉正,容貌端俊,表情又是这般一本正经,说服力十足,花一棠怔住了,眨了眨眼,“有道理。”

凌芝颜扭头,强忍着没笑出声。

“狗屁龙神,狗屁龙神观,玄明,你骗得我们好惨啊!”人群中爆出一声高喝,竟是秋三娘冲了出来,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了龙神观众人,这个动作瞬间变成了一个导火索,众百姓清醒过来,沉重痛苦变成了滔天怒火,纷纷涌过来扔石咒骂,一时间,骂声哭声震天,石头好像暴雨一般砸向了玄明散人。

面对怒气汹涌的百姓,众道士哪里还敢应战,只能抱着头蹲下身连连告饶,玄明散人顿时变成了众矢之的,被砸得鼻青脸肿,额角蹿血,可他不但不躲,反倒仰首大笑起来,“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林随安神色一动,亮出千净,“小心,退后!”

玄明散人边笑边看过来,眼白漫上了水波般青蓝色,瞬间就占据了整颗眼球,额角和脖颈处跳出骇人青筋,仿佛蛆虫般扭动着。

众人大惊,哗然后撤,唯有林随安泰山压境般稳稳立在人群前方,千净碧绿清澈的刀光映着她勾起的嘴角。

“玄明观主,药吃多了可是会有副作用的哦。”

玄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嘶吼,那几乎不是人能发出声音,异常凄厉,仿佛五脏六腑在他体内沸腾腐烂,顺着咽喉挤出来的声音,下一瞬,一跃而起,手中拂尘银丝炸开千万道明光,朝着林随安劈头盖脸罩下。

林随安瞳孔一缩,足尖一点迎上,手腕狂摇,将千净舞成了螺旋桨,割麦子一般收割着拂尘,拂尘被搅得粉碎,仿佛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四处散播,落在了龙神观的弟子身上,龙神观弟子发出凄厉的惨叫,扭曲着身体满地打滚,脸上跳出一条一条丑恶狰狞的青筋。

不好,玄明散人的拂尘上果然有毒,林随安额角微跳,刀势骤变,凌空劈出五招刀釜断殇,激烈的刀压形成龙卷,将拂尘碎片卷上了半空,反手又是三招割喉血十丈逼退玄明,回首大喝,“花一棠,解药!”

“来了!”花一棠一脚踹翻祭祀长案,木夏和伊塔拖出最后一个大木箱,朱达常率众不良人取出木箱里的皮水袋,咚咚咚灌入口中,奔下祭台朝着那些道士狂喷:“噗噗噗噗——”

方刻惨不忍睹扶额,凌芝颜默默移开了目光。

口水混着解药喷了龙神观弟子满头满脸,个个都变成了落汤鸡,青筋消失了,惨叫弱了下去,道士们趴在地上,一口一口往外呕蓝水,也不知的中毒的副作用,还是单纯被解毒的方式恶心的。

围观百姓一看了乐了,也学着不良人的动作纷纷啐起了吐沫,边啐边骂,两不耽误,好不热闹。

玄明被如此清奇的解毒方式惊呆了,一晃神的功夫,只觉眼前绿光狂闪,电光火石间,千净已经横住了咽喉。

林随安的笑脸近在咫尺,大气都没多喘一口,“玄明兄,你的这点小伎俩我们早就猜到了。”

玄明脸皮疯狂抽动,骨节咔咔作响,心道不愧是传说中的千净之主,即便他用了三倍的符水,也只能在此人手下走十招,差距太大了。

不过没关系,只要有龙神果在,他们就能东山再起——

突然,玄明瞳孔剧烈一缩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竟然看到诚山方向腾起了浓重的烟雾。

林随安回头看了一眼,学着花一棠欠揍的语气笑道,“啊呀,你的龙神果大约都被烧光了,好可惜呀。”

玄明双目暴突,“怎、怎么可能——玄清师弟,你们将我师弟如何了?!”

林随安翻了个白眼,抛出一瓶百花露,单手大拇指拨开瓶塞,将整个瓶子塞进了玄明嘴里,还掐着玄明的脖子摇了摇。

清亮芬芳的液体顺着咽喉流入胃袋,玄明全身的力气流水般泄去,身体一软,跪在了地上,顿时悲从心来,痛哭不止,“玄清师弟……师弟,是师兄害了你的性命啊——”

林随安几乎笑出了声,“玄清师弟,你师兄很是担心你呢。”

“别了,被这种人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
玄清道长说话前还在百步之外,一转眼就到了眼前,青色的道袍甚至幻化出了三重幻影,朝着玄明一抱拳,“师弟不负所托,已将龙神果尽数收割烧毁,师兄再也不用寝食难安,夙夜难寐了。”

玄明只觉一桶凉水从头浇到了脚,玄清不可能有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,此人根本不是玄清,而是、而是——

“你才是云中月!”

玄清很是受用,“还是这个名字听着顺耳。”

玄明面如金纸,呆愣许久,缓缓伏地身体,以头抢地,双拳狂砸,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,“啊啊啊啊啊!”

花一棠摇着扇子走过来,冷眼看着他,“玄明,你将龙神果制成的符水和绣品卖到了何处?售卖路线是如何规划的?买家是谁?可有账簿名单?!”

凌芝颜:“若能坦白交待,我可以替你向大理寺求情,给你留个全尸。”

玄明的叫声渐渐停了,抬起头,直勾勾盯着花一棠,“你到底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