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4. 第 74 章 选择

裴定西答道:“先曾祖、祖父,两代人袭剑南节度使。”

赵景文倒抽口气:“原来是剑南裴家。失敬了。”

裴泽摆手,慨叹:“都是过去的事了。如今不过苟且偷安罢了,令祖宗蒙羞。”

这时候,优秀的记忆力便有了作用。回想起从前杨先生都零零碎碎地讲了些什么?

对,立蜀国而称帝的王荣是篡夺的剑南节度使的位子。

如此,明白了。

赵景文道:“裴公万勿自轻。公正当壮年,兵马精良,小郎君聪颖过人。光复故里虽艰难,但来日可期。”

说话能说到人心坎上。

不怪儿子喜欢他。裴泽对赵景文都大生好感。

他挥挥手:“不说这些,来,赵郎君,喝酒!”

众人都举起杯盏。

待喝过一旬,裴泽的一个义子笑道:“听闻赵郎君武艺颇佳,我等亦是战阵上人,不如我们切磋一二?”

赵景文大大方方应了。

裴泽道:“点到即止,点到即止。‘

众人遂移到中庭,兵刃厚厚裹住,二人切磋了一场。

赵景文生来就聪明过人,只是生于农家,过去不过上过蒙学,认识几个字,学过两套粗浅拳法。

好在武艺虽粗浅,身子骨却打下了基础。

及至成为了叶碎金的夫婿,终于有机会学习他过去接触不到的东西。过去这三年,他咬牙下狠功,付出的汗水是别人的十倍。

天道酬勤。

两人武艺都精熟,众人俱都是内行人,一场比试下来,喝彩连连。

裴泽并不需要他们非分个胜负,他只是要亲眼看一看。

差不多就喊了停。

项达也下场,与裴泽的另一个义子切磋了一番。

无人受伤,气氛友好。

再回到厅中,继续酒宴,众人便亲近了几分。

裴泽问起邓州情况,赵景文道:“邓州叶家堡主如今已获天子敕封,如今是邓州节度使,主政邓州。”

裴泽问:“你们与京城接触过?那边情况怎样?”

“几个月前出来的时候,皇帝还在追缴伪朝余孽,听说一路打到了关内道。”赵景文道,“我出来几个月了,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。”

从前大魏时代,驿道通常,消息传递得快。

如今许多官道都失修荒废了,大家都处在一种消息闭塞的情况下。

裴泽转而问起河口。

这不用赵景文说,裴定西便说起来。

因他这次其实是带着任务去河口的,观察得便更细,如今谈起,都是称赞。

裴泽道:“想不到赵郎君年纪轻轻,十分会治民。”

经验是一种多么宝贵的财富。

赵景文在方城那段日子,跟在杨先生身后,忙得脚打后脑勺。可天道酬勤,没有一滴汗水是白流的,何况他是这样的勤学好问。

他扎扎实实地跟着杨先生学到了太多东西,更扎扎实实地亲手做了不知多少劳累细务、经手不知多少繁琐册簿。

此时此刻,用在河口,看在裴泽眼里,都是他身上的光环。

裴泽又问起他本人。

赵景文道:“原是太原府人。”

其实是太原府附近的乡下小地方,说出来大概也没人知道。直接称一声“太原赵景文”更顺耳一点。

“因战乱离乡,父母皆在路上亡故,只我一人流离至邓州。”

当初是一整个村子的乡亲一起走的。路上老的小的病死的很多。赵狗儿的父母都死在了路上。

一起的还有赵狗儿没过门的妻子杏儿。

同村不娶,杏儿是别的村子的。原说好了及笄过门,那年才十四,家里人把她往赵家一丢,带着儿子跑了。

赵景文一家只得带着杏儿一起跑。

路上爹娘先死。有一回赵景文和别的男人们一起去找食物,回来便找不到杏儿了。

几个年轻女子都没了。大概是被劫掠走了。

赵狗儿追了一段,也没追上,放弃了,继续走。

当初一个整个村子的人,越走越散。

可其实不光年轻女子危险,男子也不安全。

见到青壮男子,军爷们不由分说就要捆了拉走,去当兵。

为了不被拉壮丁,赵狗儿和两个年轻同乡一路躲躲藏藏,好生辛苦。

走到邓州的时候,已经沦落为乞丐。

这些狼狈的过去,当然都一语带过。过去怎么样不重要,现在他是赵景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