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珂尔睫毛动了动,杜骏年温和道:“那我们也可以再回去买。”
街上人来人往,店铺张灯结彩,门面前游人如织,美食、美酒香喷喷的气味引人入胜,一览无余尽是过年的热闹气氛。
但胡珂尔觉得,此刻没有哪份喧闹,可以盖过她胸口那阵清晰的心跳声。
橘色的暖光从头顶悠悠撒下来,眼前的人眉眼深邃,始终模样耐心地看着她。好像只要她想的话,他会愿意陪她到全世界去疯去闹。
胡珂尔将鼻尖埋到柔软的围巾里,一双乌溜溜染着碎光的眼睛径直垂向地面,小声:“……也没有很想吃。”
杜骏年:“那去餐厅?”
胡珂尔:“……哦。”
一路上她都晕晕乎乎的,好像是原路返回,就这么跟在他旁边,一言不发一趋一步,只是红着脸紧抿着唇。
身旁这人步伐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快,胡珂尔走得磨磨蹭蹭,倒也能正好跟上他。
()两边街景在跟着往后退,浓郁的酒意后知后觉地发酵、蔓延,胡珂尔攥着手指,鼻尖不由自主闻到一阵很缓和的檀木香味。
怎么感觉喝醉了似的。
那酒该不会是假酒吧……
心里情不自禁又跳了下,忍不住抬眼看他。
男人的下颌线流畅分明,逆着灯光也格外清隽,垂落的睫羽淡而疏长,胡珂尔落在他后面小半步,定定看了半晌,没忍住偷偷摸摸从裤兜里掏出手机,悄悄地从后面录了几秒钟的像。
路灯缱绻而悠长,地上的新雪反射着微光,胡珂尔还在努力调焦距的时候,发现杜骏年好像似有所感,就要回过头来。
心跳像要跃出来,她慌张收起手机,飞速揣进口袋里。
“怎么了?”他似笑非笑。
“……没。”胡珂尔假装目视前方。
正好街边有个卖糖画的小铺子,旁边围了两三个带着小孩的家长,杜骏年看了片刻,问她:“想不想吃?”
胡珂尔踮脚往里看了一眼,咽了口口水:“想。”
在吃的方面她倒是很诚实。
老板在用糖浆勾画糖人,给前面的小朋友画了一个小兔子,栩栩如生特别可爱,小朋友很开心,拿着糖人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周围排队的人也不是很多,杜骏年单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,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。
男人身高腿长,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,在一群活泼的小孩旁边也没显得违和,反而看上去挺和谐,等前面的人都排完队,才姿态耐心地倾身同老板说话。
他好像勾着唇讲了几句什么,回头招呼她:“过来。”
做糖画的手艺人是位和蔼可亲的大爷,眼看着胡珂尔噔噔拽着小包跑过来,慈祥问:“小姑娘要什么?”
胡珂尔情不自禁地侧眸看了一眼,杜骏年低下睫,嘴角轻勾了下,示意她自己说。
胡珂尔这才跃跃欲试转过头:“什么都可以吗?”
大爷很自信,拍胸脯保证:“祖传手艺,目前还没遇到不会做的。”
胡珂尔想了想,真诚道:“我想要一条最复杂的龙……”
“得嘞,这个简单!”
“……然后看上去要像‘暴富’这两个字。”
“?”
不过大爷是个倔强的大爷。
尽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不要脸的要求,还是三下五除二,十分行云流水地起勺、行勺,用麦芽糖浆作画。几乎是简单几笔就勾勒出神韵,胡珂尔看得入神,忍不住感叹:“好厉害啊。”
“哎,那可不。”
大爷嘴角得意地弯着笑,闲哉哉地看过来,看向一旁垂眸看着她的男人,调侃道:“你男朋友看起来有这个面相哦。”
胡珂尔又呆了,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:“啊?”
大爷扬声:“我说暴富!”
胡珂尔指尖蓦地攥紧,大脑当机地往旁边看去。
一片人声鼎沸中,杜骏
年神色并无异样(),
?(),
仍旧漫不经心地站在旁边,拿出手机闲散扫码付了钱。
那阵惹人的沉香味道好似又漫了过来,胡珂尔抿紧嘴角,欲盖弥彰地别开视线,心里仍旧跳个不停。
——几乎是到现在,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个问题。
和郑杨出来的事情,好像也没和什么人提起过,他怎么就知道了?
胡珂尔思绪轻飘飘地转了片晌,耳朵像是烧起来,突然想到某位在大洋彼岸的亲亲闺蜜。
……救命!回去再找她算账!
-
十分钟后,胡珂尔捧着热乎乎的糖画在桌子前左顾右盼地坐下。
杜骏年定的餐厅就在巷子里面,是个小三层私房创意菜,环境并不算十分幽静,布景却比较雅致。他们的位置就在落地窗边,能很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灯火璀璨的摩天轮。
侍应生为他们拉开座位,胡珂尔望着台上摇曳着光芒的小蜡烛,视线又走马观花地掠过对面那个漫不经心勾着笑意的人,心浮气热地低头舔糖画。
杜骏年先前已经提前点了菜,不一会儿正菜就呈上,色香味俱全,卖相也很精致。胡珂尔转头就看到那个摩天轮,刚凑近亮晶晶的眼看了看,就听他缓声问:“想不想坐?”
胡珂尔睫毛扑簌:“……可以吗?”
杜骏年笑:“有什么不可以的。”
自从她的红薯摔了以后,就觉得这人好像老是在那儿笑,胡珂尔指尖不受控地蜷缩,低头又舔了一口龙脑袋:“那,有点想。”
杜骏年低磁嗯了声,拿出手机,片刻之后道:“定好了。”
“喔。”
他又抬起眼:“有个合作伙伴找我,我先打个电话?”
是温和征询的口吻,胡珂尔觉得自己又有点五迷三道,好像只会说这么一个字:“哦。”
男人的长衣挂在椅背上,内里穿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,拿着手机往阳台走。她几乎是视线紧紧地追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,直到那头一时半会儿没了动静,才恍惚着回了神。
“……”
胡珂尔确定那家新开的鸡尾酒店卖的是假酒。
不然怎么解释她头昏脑胀,心跳和体温都有些偏离正常阈值这回事?
她决定先刷一会儿搞笑闪映小视频,平复一下过激的心情。
然而刚打开软件,杜骏年的采访就在第一条跳了出来。
胡珂尔:“……”
别太离谱!
这个号是怎么训练都没用了是吧?!
看来闪映算法也不是很行,简直虚假宣传!!
胡珂尔一边谴责地想,一边义愤填膺地点了个赞。
视频拍多了以后胡珂尔渐渐也培养出一些感觉,她左看右看,觉得这个摄影师好像还没自己会拍,至少角度还能更好。
胡珂尔想起自己刚才偷拍的那个短视频,不由自主点进相册。
因为在走路,视野照得有些恍
()惚,地上一片清冷的细雪,男人眉眼沉邃,高挺鼻梁上架着眼镜,脖颈处的喉结十分明显,某个瞬间朝着镜头直直看过来,嘴角似慵懒轻弯。
视频戛然而止。
胡珂尔眼里隐秘地亮着屏幕的光,目不转睛重复看了好几遍,手指顿了顿,在闪映里面给视频配了个氛围感音乐。
反正也没什么人看。
反正是她的小号。
……就随手一发,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?
可能是除夕夜大家都在用网的缘故,视频上载的速度很慢,胡珂尔盯了半天,那头终于显示发送完毕,她拍了拍手,心满意足收起手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