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12 章

炼剑 白糖三两 5634 字 4个月前

他说:“舅父他……当我是,是孩子看……每次都有……点心。”

虞禾点头,笑道:“说明他很关心你嘛。”

离开栖云仙府当天,霁寒声拜别了谢衡之,回来的路上又拎了一个油纸袋,里面装着沉甸甸的桂花糕。

有同门来要,霁寒声摇摇头说了点什么,并没有答应。

虞禾好奇道:“几块糕点而已,你不是这样计较的人。”

霁寒声面不改色道:“我告诉……前辈,你喜欢。他说……临走前,是给你留的,只给你。”

虞禾原本伸手要接过,听到了这段话后,突然间又不动了。

“怎么了?”霁寒声疑惑道。

“我就是在想,那位谢前辈这么厉害,我还一句话没跟他说过,突然觉得有点可惜。”她是有一点点可惜,但她已经不再伤心难过。

谢衡之离开了她,回到栖云仙府,修正他的错误,回到正确的轨道上,其实对所有人都好。

三秋竞魁上,谢衡之的出现救了很多人,甚至她得救,也是因为他来得及时。

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谢筠,所以她希望谢衡之也一切安好。

即便他高高在上,举世无双,曾经也曾被她短暂的拥有过,全身心地属于过她,那已经是很好的过去了。

故事结局是否足够圆满,至此已经不再重要。

——

虞禾他们一行人返程倒是很顺利,没有再遇上什么难对付的事。

姑射山很远,他们走走停停,顺带还要采买,于是又在附近的街市上停留了一段时间。

虞禾在街市上,手里的桂花糕见了底,霁寒声将纸袋子接过,要替她丢掉。

“里面,有东西。”

霁寒声忽然叫住虞禾,将藏在糕点碎渣下的一个小纸包取出。

虞禾疑惑地走近,只见霁寒声已经将纸包拆开。

他皱起眉,将被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虞禾面前。

那是几颗漆黑的种子。

漆黑得像是婆罗昙的枝叶。

霁寒声问:“这是……什么?”

虞禾怔怔地接过。

一片喧闹中,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。

“是花种,婆罗昙花种。”

——

各大仙门陆续离开栖云仙府,姑射山的人也都走了,文尹君心血来潮,决定去趟剑宗。

剑宗有一处后崖,是谢衡之的居所,也是他常年修炼的地方,旁人轻易不敢去打扰,以免被时不时散发的剑气刺伤。

文尹君靠近的时候,能够感受到剑意如雨如雾,飘散在峰顶的四面八方。

他走上去,看到谢衡之正坐在石桌前饮茶,四周的石壁上满是新添的剑痕。

见到文尹君,谢衡之也只是略一颔首,没有起身的意思。

文尹君也习惯了,坐到他面前自觉地倒了杯茶。

“姑射山的人已经走了。”他瞥了谢衡之一眼,话中意有所指。

谢衡之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落在茶水上,似乎是心不在焉。

清澈的茶水,映照出苍翠树影。

后崖长满了青松和梅树,百年不变的景象,他以往从来不曾在意过,如今却忽然觉得有些乏味,剑宗或许该种点旁的花草。

“那位霁寒声,听闻你对他青眼有加,萧停已经嫉妒到要翻天了。”文尹君笑了笑。

谢衡之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是在思考,忽然冷不丁地开口:“落魄草的毒不会有残留吗?”

文尹君的笑意收敛几分,他轻叹口气,道:“不会,即便有,早在几年前也散净了。”

谢衡之点头,依然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,仿佛只是心血来潮问了一句。

然而他这一句,已然给文尹君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文尹君捏起茶盏,准备喝口茶水平复一下。

谢衡之面无表情,又突然开口:“我对她动了真情。”

茶盏还没递到嘴边,又被文尹君放下。

惊涛骇浪在这一刻猛地落下去,文尹君反而有种这一天终于到来的平静感。

老来修道,难成易守。少时修道,易成难守。

谢衡之正是后者,他性情偏执,高傲自我,动情对他来说是麻烦事。

文尹君心内想着,堵不如疏,再说了,真想堵,也未必堵得住。谢衡之肯定早就试图堵过了,奈何情意就跟雨雾似的,总是能从哪个缝隙角落飘散出来,不知不觉才发现身上已经是一片湿润。

还好,他听说那姑娘虽然平庸无奇,但人是很不错的,至少听起来比谢衡之人品好。

谢衡之的锋芒太过,两个人看似不般配,实则是很好相与。

“那你想如何?”文尹君想到一种可能,表情严肃起来。“你不能去姑射山。”

谢衡之被猜中心思,沉默了一下,才道:“好吧。”

“你可以问问她,是否愿意到栖云仙府来。”

“她不会愿意。”谢衡之笃定道。

“说明她已经不喜欢你了。”

“不会。”

“哦,你确定她喜欢的是你,不是谢筠?”文尹君悠悠道。

此话一出,饶是方才还从容应答的谢衡之,神情也随之一僵。

“哎呀,原来你对自己也有不自信的时候。”

谢衡之被他调侃,淡淡一笑,说:“无所谓,实在不成,我可以去姑射山常住一段时日,让她回心转意。听闻姑射山的灵气不比剑宗差,不耽误修炼。”

文尹君脸色一变,无奈摇头:“真是没耐性,帮你就是了,怎么一点同袍情谊都不

讲,说叛变就叛变,好个忠心耿耿的备选掌门。”

“同是正道,叛来叛去,也是殊途同归,不碍事。”

“你若叛变,鹤道望会很乐意带人追杀你。”

“那就帮我。”

文尹君为难道:“你这是逼我以公徇私……”

——

回到姑射山有一阵子了,虞禾将婆罗昙的种子种在院子里,等着它破土发芽的时候。

她在典籍上看过,据说等婆罗昙开花,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。

一去经年,姑射山门规森严,寻常弟子不能私自离开山门。再想回到婆罗山遥遥无期,到那时或许整座山都荒芜了。

修习过后,虞禾回到自己的居处。

月光漏过半开的小窗,落在窗前的木桌上。

总有一日,她能看到院子里的婆罗昙开花,躺在榻上就能看到窗口莹白的花朵。

虽然还要很久很久。

姑射山寒冷,有一半的时间,山顶都会被积雪覆盖。

虞禾很累,睡觉的时候偶尔不老实,会踢开被子被冻醒。

睡得昏昏沉沉的,虞禾打了个冷颤,正想将被子扯一扯,耳边却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,如夜风般飘然而过的叹息。

而后不等她抬手,被褥已经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了。

虞禾睡眼惺忪,只见到榻边坐着一个模糊的黑影。

“是我。”

黑影先开口了。

她想:“我这一定又是在做梦了,明明已经很久不做这种梦了,怎么回事,难道是因为前段时日去了趟栖云仙府。”

这么想着,虞禾闷闷地开口:“你不该来见我的。”

她醒得不够彻底,嗓音略有点哑,听着像在撒娇。

“我很想你,于是便来了。”

虞禾没说话,昏昏沉沉地要睡去。

黑影沉默了一会儿,又自顾自地说:“文尹君放出假消息,引十二楼在魁州争抢法器,我会被派往此处除魔,而后重伤暂留姑射山修养。”

虞禾只听他在说话,那些话从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,也没听清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
“只是没想到,十二楼做事比预想还不如,难怪不成气候……”

“什么……”她更困了,听不明白。

“我等不及,先来看看你。”

虞禾半梦半醒,说什么全靠本能。

“为什么?”她茫然道。

“婆罗昙树上,有一个愿望尚未实现。”

“愿望没实现……”她梦呓似地重复。

黑影微微俯身,一只手轻轻拨开她的额发,温声道:“夫妻恩爱,永不分离。”

虞禾将头往被褥里埋了埋。

“那不是我的愿望了……”

片刻的沉默后,他轻声道:“那是我的愿望。”

虞禾下意识“哦”了一声,随后没听见声音,便又昏昏睡去。

次日日光漏进窗棂,虞禾悠悠转醒,脑子里对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只剩三分印象。

姑射山的事务很多,修行又艰苦,她可没时间再想那些。她得努力通过试炼,日后好拜霁寒声为师,要不然她实力太差,可不敢丢了师门的脸。

虞禾一边穿衣,一边盘算着日程,视线扫过窗棂,动作忽然就停住了。

日光漏过小窗,照见瓷瓶中花影扶疏。

通体漆黑的枝叶上,莹白的婆罗昙正在静默盛放。

“原来不是梦啊……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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