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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用, 大娘在海城也是有老乡的。”翁老太太摆摆手,看了看铁栅栏外头等候的人, 眼前一亮:“我老乡就在外头等我,没事,这两天也麻烦你们了。”

老太太把睡的沉沉的小孙子用布带紧紧缠在身上, 一手一个拎起大袋子,健步如飞地离开,走了一半还回过头冲他们笑了笑。

“接咱们的人呢。”

热情的老太太等到了来接她的人,他们可还没着落呢。

“哼——”

跟他们住一车厢的小姑娘轻哼一声从他们身边走过,还赠送了他们一个眼白,踩着高跟小皮鞋,嗒嗒嗒从他们身边走开,显然还记着仇。

“咱们也出去吧,没准人已经等在外头了。”

阮援疆对着几人说道,霍武点了点头,将怀里睡熟了的小姑娘抱紧,江大海则是牵紧了儿子的手,有些忐忑地跟在他们身后。

海城啊,他这辈子长这么大,最远也就去过县城。

“阮爷爷,等我们的人在那。”

江一留的视力很好,一眼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,裹着军大衣,带着军大帽的男子,他的手上就举着一块牌子,上面简明扼要的写着阮援疆和霍武的名字。

“同志你好,我就是负责带他们来海城的江大海,这是队上的证明。”江大海从口袋里掏出县里和队上给的书面材料。

来接人的是一个很和善的小年轻,接过材料也没仔细看:“你们还带着俩孩子,现在外头冷,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招待所,我们就先过去吧,到地方了我再和你们说说接下去几天的安排。”

海城的冬天十分湿冷,温度虽然没有他们那低,可是这刺骨的寒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,寒风刮在脸上,像刀割一样,恨不得缩紧脖子,把脸也一块埋衣服里。

这样的天气,别说孩子了,大人也受不住,听了来接他们的小年轻的提议,纷纷道谢跟着他离开。

现在的招待所装修都是比较简陋的,那个小年轻给他们选的招待所还算不错,有单独的卫生间,一天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,他们一共三个大人两个孩子,对方就给开了两个房间,都是双人间。

在他们招待所不远处,就是全海城最豪华的华侨饭店,是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,下头几层是饭店,上头几层是旅馆,一般的华侨还住不进去。

江一留牵着他爸的手从华侨饭店经过的时候,华侨饭店还是灯火通明,透过透明的玻璃,可以看到不少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在饭店内走动。穿着西装的绅士,穿着旗袍套着貂皮大衣的女士,手挽着手,和一门之隔的他们,有着天壤之别。

江一留看了几眼,就扭过头来,听着阮爷爷和那个小年轻的对话。

这个小年轻让他们叫他小徐,他是海城侨务办事所的,最近一段时间,海城侨务所估计应付了不少类似阮援疆这种情况的事。

“您这种情况政府还是允许移民出国的,只是国内现在只能帮你们办理移居港城的手续,无论是印尼侨胞还是米国的侨胞,都是一样的。”

阮援疆并不是什么政治人物,他在被下放以前,是海城大学经济系的教授,只是因为家里的海外关系,以及学者这个身份引来的麻烦。他的申请不像是那些敏感的人物,需要一层层的政治审核。

“你的情况还好些,本身就是港城的亲属提出申请,想要接你们过去,那些印尼和米国的侨胞就麻烦了,现在中印和米国都没有建交,一群人即便通过了申请,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港城和澳城,也不知会生活的怎么样。”

现在申请移民,公安局是不会开具护照的,给所有申请出国的人的都是“赴港澳通行证”,所有拿到证书的人可以在亲属的陪同下出境抵达香港或澳门。而到达香港或澳门的人,会得到一份需要定期申请延期的“临时居留证”,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是住满七年后获取“永久居留证”,或是在亲属的打点下,去自己真正要去的国家。

小徐看了眼那个气质温和的老人,海城的阮家,当初可是大名鼎鼎的,现在海城的面粉厂和纺织厂,以前可全是阮家的产业,还有那十几座花园洋房,一部分成了领导的住所,一部分被改造的乱七八糟,成了员工宿舍。

他听长辈说过这个老人,也很佩服,当初最艰难的那些年,是阮家把在国内的资产捐献了出来,至少海城老一辈一提起阮家,都是竖起大拇指的。

小徐的父母当年在还叫阮氏面粉厂的工厂内工作,阮家人从来不会克扣工人的工钱,工厂里的人有什么困难,厂里查明原因后,都会委予一定的帮助。他爷爷当年重病,也是阮家花钱请的大夫。